2008年11月17日星期一

印象中的伊朗电影《无记名投票》(Secret Ballot)

再贴一篇旧文,还是两年多以前在我第一个博客上写的。断断续续开了不知多少个博客了,希望这次真的能坚持下去。这篇里面提到另一部伊朗电影《越位》,原来也写过短评,过两天贴上来。


印象中的伊朗电影《无记名投票》(Secret Ballot)
发表日期: 2006-08-18 09:50 复制链接


《无记名投票》
这个翻译不知对不对。Secret Ballot还是要核对选民证的,只不过无论是谁,原则上都无权知道你的票是投给谁的。另外,这还是好几年以前看的电影了,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。

大致说,影片开始于一个清晨,在一个外海岛屿上的荒凉海滩,两个很显然是农村籍又没多少文化的士兵在这里执勤,因为是投票日,很快有船(还是飞机?)把选举工作人员送来。结果,是一位都市来的女同胞,所以,整个片子的对话里都有城乡、教育程度和性别的微妙冲突,总是和隐隐约约的现代化问题挂着钩。

于是,轮到白天执勤的士兵,开着车(?)带着这位女同胞和她的大投票箱,成了一个流动投票站,在岛上和各种不同情况的居民打交道。其中,有一群人主动找来投票的,也有流动投票站送到家门口都拒绝理睬的。记得有一个村子,由一位母系元老控制,就把女工作人员给轰出去了。还有一个场景是在一个墓园,好像是刚举行完葬礼的人们也非常反感这个投票站的打扰。还有被遗弃的建筑工地,大型机械和沙子堆益发显出环境的荒芜。

在这个艰苦的寻找选民、保证每一位选民都有机会行使自己选举权的过程中,女工作人员一直很认真,无论遇到多么刺儿头的人和环境,她都想尽一切办法,从不轻言放弃,而且永远耐心解释所有注意事项,有选民不了解候选人的,还负责地介绍所有四位合格候选人的基本情况,努力表现出对候选人一视同仁的基本态度。

这位女士固然是非常忠于职守,那位士兵也渐渐进入角色,改变了开始时的抵触、不配合、挑刺儿的态度,对她所做的一切越来越发生兴趣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一边开始更具体地帮忙,一边也开始绞尽脑汁试图理解她的目的和困难。最后,她遇到的最大的挑战,就是他用反讽的方式提出来的。在一片没有现成道路的沙地上,他忽然停住车,无论怎样催促,他就是坚持说,现在不是绿灯,不能开动呢。她烦恼非常,质问他哪里有红绿灯?他则反问,那么哪里有她所假定的“选举人“和投票日假定的那一系列的现代政治前提呢?恩,当然啦,他绝对不是真的这么发问的,这是我后来有所发挥形成的印象。他的反问应该是更口语,而且好像是用了她那天一直在用的一些套话,所以更有趣,更发人深省,观众到这里也都发出会心的笑声。

最后,女士被飞机接走了,带着那个大投票箱一起走的。可是这并不是结尾。真正的结尾是,这位士兵的生活和思考被这一天的经历触动,有了改变,他无法再象以前那样看待习以为常的“传统“或者他那已成常规的日常生存状态了。

两个人的偶遇和碰撞,是因外在体制和条件所决定的,各自都没有被绝对化,互相又都受到对方存在方式的质疑和挑战。到分手的时候,表面上各自返回自己原有的生活轨道,可同时又已经因这个偶遇和碰撞的经历而有所改变。和《越位》不一样,在这个影片里,农民兵在很大程度上扮演着那个观察的眼睛,慢慢让观众发现他的好奇和思考。在影片开始时,那些投票或抵制投票的人们是构成情节冲突的要素,保持着故事进展的紧张度,但逐渐地、不知不觉地,这些就让位给观察和思考了。也因此,那些非常坚决地坚持自己的家族传统并且反对参与投票的人们,并不构成影片最根本的冲突对立面。

从这个意义上看,对影片制作者来说,问题不在于一个绝对的“现代“和一个完美的“传统“之间发生冲突。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两种东西。“现代“可能带给我们探索和思考的热情,可是一旦把它绝对化,就没法和现实生活发生切实有效的关系。“传统“的家族权威仍然在很多地方存在,可是多少带着没落的色调,影片的表现似乎在暗示着,这些迟早还是会发生变化的。

其实,影片对“传统“着墨不多,可以看出伊朗伊斯兰革命的传统毕竟还比较新鲜,从1979年到现在也还不到三十年,社会的基调还保持了某种因为反对国王皇室统治的“传统“,要通过革命创造“新“社会和“新“前途的底色。

大概就是这样吧,肯定有记得不准确的,还包括了因为个人观感扭曲了的记忆。什么时候在网上租了这个片子再看一次,就可以核对印象了。

中国电影里边,也许可以说陈凯歌早期的《黄土地》和这个基调有些相近,这里就不说这两个电影的不同了。相似的地方是,传统和现代似乎是偶然间碰到一起,对于双方都是一次心理和精神上的冲击。在传统那方面,尤其是年轻一代或者女性受到的冲击更大(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对传统的“定力“更差一点儿,谁让传统对他们更忽略呢)。可是现代一方也并不是完全无损地离开的。代表现代出现的“他“或“她“在这两个电影里都受到了传统的挑战。在这个意义上,我以为把山杠爷和建设现代法制对立起来,至少从电影艺术对现代世界的表现来说,是简单化的。以为中国农村到了九十年代初期还有绝对没有受到“现代化“和农村党的基本建设等几十年的影响,仍然保持某种“纯粹“的“传统“秩序的世外桃源,本身就有自欺欺人的嫌疑。十几年以前,传统肯定还相当沉重地存在于很多比较偏远的乡镇,可是这些乡镇和外界的关系是否那么明确地对立着,恐怕全看论者如何理想化自己的议题了。社会问题要微妙一些,不能都用数学物理那种抽象法。当然啦,法学总要比人文学科抽象得更多一点儿。就此打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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